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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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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3 章

明明是期待了許久的事,江墨此刻卻好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,目不轉睛看著蕭時慢。

蕭是蠻看著江墨直白地眼神,臉上不由得發燙,剛剛脫口而出的話,她此刻懊悔不已。

她剛剛到底在說什麽啊?蕭時慢眼下只想找一個地縫鉆進去。

但又不想讓江墨發現她的窘迫,索性柳眉一橫,佯裝惱怒道:“你不願意?”說著,幹脆利落抽回自己的手,藏回薄薄的錦被中,頭一偏,又道:“不願意就算了!”

手上一下變得空蕩蕩的,江墨像一只犯錯的小狗,委屈看著蕭時慢,說道:“不是不願意,是太願意了。我日想夜想,便是想嬌嬌有一日能接納我……”

蕭時慢只覺得臉上更燙,打斷江墨道:“少往臉上貼金,我何時說願意接納你了?”

話說得兇巴巴的,人卻縮回了被子呢,蒙著頭道:“你出去,現在就出去。”

蕭時慢自以為將情緒藏得很好,事實上,她的心思變化,江墨早就明了。

江墨嘴角掛著淡淡的笑,眼裏的委屈可憐,全化作滿滿的寵愛,他柔聲道:“那我去端吃食過來。”

總有一天,因前世那些誤會,橫在他媽呢之間的隔閡,總有一天會消散,他的嬌嬌,總有一天會真心實意的接納他。

畢竟,這一次便是一個好的開始,不是嗎?

江墨這樣想著,腳步也輕快了些許。

待江墨再次返回房中時,蕭時慢已經起身,正輕搖團扇,倚著月洞窗看院外的景色。

素來明艷裝扮的女子,此刻披著上了一件青玉色羅衣,秀發只用一直碧玉簪松松挽了一個髻,有微風輕撫,吹動她鬢間碎發,也吹動她披在肩上的披帛。

不見了平日的驕縱與張揚,倒是多出了一些溫婉嫻靜。

不知道看到了什麽,蕭時慢團扇掩面,噗嗤一聲笑了起來。

江墨好奇,順著蕭時慢的視線,也看向窗外。

高懸的明月之下,窗外一池清荷被鍍上一層瑩白的月光,大大的荷葉上,不時有魚兒躍出,撞得垂著頭的荷花輕顫。

“嬌嬌在笑什麽?”這不過是夏夜裏,水榭小築裏最常見的景色,為何這一回,嬌嬌會看得這麽開心呢?

“池子裏有一尾錦鯉,想吃荷花,我數著,已經躍起七八次了,卻一片花瓣也沒拉下去,倒是將那荷花越撞越遠,不好笑嗎?”蕭時慢回頭,眼中亮晶晶的,沒有此前的沮喪,也沒了要他抱一抱她的羞赧。

受蕭時慢情緒感染,江墨的心情更加好了,笑道:“你怎麽知道,就是同一尾錦鯉?許是一尾想吃,另一尾偏不讓對方吃呢?”

蕭時慢手中團扇敲在窗臺上,白了江墨一眼,說道:“你怎麽總是小瞧我?那尾魚頭上有一塊白色,傻子都不會將它認錯了去。”

江墨依舊笑意盈盈,在小餐桌上布好碗筷。

他怎麽會小瞧她呢?這池子裏的魚並不算多,都是她挑了養的,又是她天天看著的,即便那尾錦鯉頭上沒有一塊白,他也相信蕭時慢不會認錯。

他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蕭時慢此刻的真實心情,若是蕭時慢不理他,那便說明蕭時慢只是在強顏歡笑,還未從悲傷中走出來,若是像如今這般回懟他,倒是可以放心了。

一邊說著,蕭時慢在小餐桌前落座。江墨正好盛出一小碗清粥,擺在蕭時慢面前。

蕭時慢也不再計較此前的口角,低著頭,一小口一小口,仔仔細細將那一碗清粥用完。

“你可以和我說一說,前世,他的結局是怎麽樣的嗎?”蕭時慢放下湯匙,雙眸看著江墨,輕聲問道。

江墨先是一楞,正欲問他是誰,馬上又反應過來,蕭時慢不肯提的那個名字,應當是趙明軒。

“前世與辰國那一站,便是趙明軒為督軍,北疆城覆滅後,辰國並未停手,一路高歌猛進,欲再進攻束州,途徑青玄關時,遇到了趙明軒的伏擊,辰軍往後退是,又追上來的我阻截,整支辰軍最後被殺得片甲不留。”江墨答道。

得知趙明軒是幕後主謀後,他再回憶這些與趙明軒共同完成的前塵往事,當時對趙明軒感激的心境,他覺得無比諷刺。

“慘勝也是勝,趙明軒此番回京都定然會揚眉吐氣,但不久後我卻聽聞,他回到京都後不久,就被大皇子軟禁,罪名是督戰不力。直至我身死,也未聽說他被放出。”

聽到次,蕭時慢冷笑:“他謀劃大半生,無所不用其極,我還以為他能如願以償坐上那位置呢。”

“噓——”一聽蕭時慢開始口不擇言,江墨忙捂住她的嘴,示意她噤聲。

蕭時慢也只想說這一句而已,她也沒交江墨把手拿開,垂下眸,一聲嘆息輕輕落在江墨的手上,思緒卻已飄遠。

皇家這些惡心人的貓膩,父親到底知道多少呢?她在想。

身為大梁唯一的異姓王,她不信,父親對這一切,一無所知。

過了半響,蕭時慢又認真道:“我想告訴父親,我重活一次的事情。”

江墨回望蕭時慢,只見她眼中的堅定,便知她不是胡鬧,或許在此之前,她已經思慮了無數回,如今又再次征詢他的意見。

還未待江墨回答,蕭時慢又道:“一開始,我怕說出來,父親只會以為我瘋了,請一大堆名醫神醫煩我。後來,我在話本子裏,看到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,貿然告知身邊人,不僅會令自己殞命,還會壞了對方運數,便沒再敢提。”

“可是,我不想再稀裏糊塗地活在父親的羽翼之下了,我希望他知道,他這麽保護我,未必是好事,而我,也未必如他想象中那般不中用。”

而且,又許多線索,需要父親如實告知,她下一步才能更好行事。

說著,蕭時慢面上又浮出一絲不易察覺地黯然,江墨依舊捕捉到了。

“嬌嬌,你想做便去做,我支持你的決定,也會陪你走完你想走的路。”江墨以同樣地堅定與認真回應蕭時慢。

“至於重生這件事,我起初暗地裏也查過,道佛兩家的大師一聽我提及此事,都避而不談,想來是有有影響的。”江墨又說道。

蕭時慢輕嘆:“所以,這件事,我只能同你說,不可同他人再提及。”

江墨略一沈吟,說道:“也並不是非要告知父親重生一事不可。”

江墨招手示意蕭時慢附耳過來,在她耳邊低語幾句,蕭時慢的眉頭舒展又皺起。

“真的有用嗎?”蕭時慢將信將疑。

“嬌嬌,父親愛重你,不管前世還是今生,他都只想盡其所能護好你。你若有危險,他寧可信其有。”江墨說道。

“嗯。”蕭時慢朝江墨鄭重點了點頭。

心中有了決算,蕭時慢一夜酣睡,直至第二日,被屋外滴滴答答的雨聲吵醒。

接連晴了半月,終於等來了一場雨,空氣之中的燥熱被清新的濕潤替換,蕭時慢心情大好。

她不顧小六阻攔,冒著雨,撐著小舟進去小池深處。

池中的荷花不似此前蔫巴巴的模樣,朵朵好似喝足了水,飽滿嬌艷,粉中透白的花朵在雨中好似無憂無慮的豆蔻少女,或垂首,或歪頭,躲著雨滴,盡顯嬌羞與嫵媚。

蕭時慢便如毫無憐惜之心的采花賊,撿著最大最好看的花朵兒摘,那些又圓又綠的荷葉,也沒躲過她的毒手。

折騰至中午,蕭時慢才撐著小舟,從煙雨朦朧的小池深處出來。小舟上除了蕭時慢站立之處,擺滿了荷葉與荷花。蕭時慢徑直下了小舟,身後滿舟的花與葉皆留給蜂擁上來的侍女們處置。

沐浴過後,雨還未歇,蕭時慢稀罕這雨,將桌椅搬至游廊,憑欄而坐,一邊賞雨,一邊將采來的花葉擺入瓶器中。

這是她為父親準備的。

蕭闊本一介武夫,不愛這些文人的玩意,但耐不住長公主喜歡,他愛屋及烏,每每見到這些。心腸便軟了。

蕭時慢也不愛這些,也就兒時跟著母親學了個囫圇,因此,她的插花,華貴有餘,靈氣不足。

不過也沒什麽妨礙,她去父親跟前討個乖,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。

終於等到蕭闊下衙回來,蕭時慢便領著小六,帶著廢了一天功夫了插花,風風火火去了蕭闊的院子。

見著女兒擺在自己書房中的插花,蕭闊先是一楞,而後笑道:“嬌嬌,你想要什麽,直說便是,何必費心神捯飭這個。”

蕭時慢看著父親那冷肅的神情,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刻變得柔和,頓時也覺得,自己這一整天的鬧騰,確實犯不著。

“女兒前日做了一個夢,嚇得不輕,這幾日都想來父親這裏用晚膳,借父親身上的殺氣壓壓驚。”蕭時慢撒嬌這胡謅道,“我這不是怕父親嫌我煩,不答應嘛。”

蕭闊瞪眼,順著蕭時慢的話陰陽怪氣道:“胡說八道,我何曾嫌過你,往日不知是誰,三番五次去請都不過來同我用飯的。”

蕭時慢一噎,竟不知如何應答,她呆了呆,轉話頭道:“父親是不是不愛女兒了,女兒被噩夢驚著了,父親也不問問是什麽夢。”

此刻女兒口中的話,蕭闊不在意又不相信,嘿的笑了一聲,一邊擺弄蕭時慢帶來的插花,一邊說道:“你且說來聽聽。”

終於繞回正題了,蕭時慢揮手將屋中下人皆譴退後,舒了一口氣,緩緩道:

“女兒夢見又某一個遙遠的小國,有一位小公主,自小被父母寵愛,兄姐疼惜,沒見識過什麽世道險惡,日子過得無憂無慮。後來,她的國家被敵人摧毀,那些守護她的親人皆身亡,最後只留下她一個人,無依無靠,也無力自保。”

說道這,蕭時慢停了停,前世死前的一幕仿佛又在她的眼前浮現,她有些無法再繼續說下去、

而蕭闊此時也收起了同蕭時慢玩笑的神態,手中的動作停了,擰著眉,等蕭時慢繼續說下去、

“她什麽也沒有,除了在戰爭裏毫無用處的公主威儀。她換上盛裝,欲殉國隨父兄去,卻被敵人抓住。如此一來,她也就成了板上魚肉,任人宰割。”

說到此,蕭時慢幾欲哭泣,強行忍耐著,還是憋紅了眼眶。

蕭闊聽著這個故事,腦海中浮現出來的,卻是自己的女兒。他無法接受,便不想再繼續在往後聽那些殘忍劇情。

他無力地擡手,打斷蕭時慢道:“別說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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